海邊再好，海鮮再美，也不是常住的地方，整天窩在車裏面也不是個事兒，把原屬於海南的海岸線走了一遍，容奕和尤利西斯就決定打道回府了。

時光易逝，滄海桑田，千年過去，以前的島徹底與大陸相連，唯有一道隆起的山脈訴說著曾經大地震時的驚心動魄。翻過山脈，就進了內陸，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之前來過的菠蘿蜜林，摘了六七個用網兜著讓起源運送回去，省得占用車內的空間。

之前送去的椰子先送去的老孟那裏，老孟分了一半送去的食堂。後來送的幾次海鮮，都是直接去的食堂，黃彥彬一一發來信息說收到了。

一開始的信息長篇大論，直說驚訝和不可思議，容奕一度懷疑是李二出披著黃彥彬的馬甲給自己發信息呢。後來黃彥彬越來越淡定，只說xxx收到了。

從長滿菠蘿蜜的林子出來，容奕讓起源重新規劃了路線，走與來時截然不同的方向，這條路他以前南下旅游的時候走過，一路坐火車、坐汽車，趁著暑假走了許多地方、吃遍各地美味。過往的商鋪街道已經成了歷史蹤影，現在高樹密草、鳥獸蛇影，原始粗獷的風貌徹底掩蓋了曾經出現過的文明，難覓當年的摩肩擦踵，人聲鼎沸，高樓林立的痕跡。

容奕他們北上，海邊倒不是沒有了人的出現。

恰好有人去了海邊，恰好看到了立在沙灘上的大石頭，他看著石頭上的文字，心中驚訝無異於地球人見到了外星人。

這人連拍數張照片，各個角度，然後就發到了網上。

孤獨的流浪者，在貝蘭德的海邊發現了一塊大石頭上刻著字，這應該是字吧，這肯定是字啊，橫平豎直，和我們的文字在結構上沒有任何區別，單個字我能夠勉強猜測意思，但結合在一起就是弄不懂。這會不會是古漢語？如果是古漢語……天吶，這要是古漢語的話，是不是意味著貝蘭德生活過我們的祖先。貝蘭德會不會就是母星！！！我大膽猜測，希望懂古漢語的能夠給予答案。

附帶數張照片和石頭的全息影像。

但他發出來後沒有驚起多少水花，一來是粉絲少，二來星網上故意打壓著貝蘭德的熱度，一經監測到貝蘭德相關，就自動沈入網絡大海的深處，淺淺漣漪過後，就消失無蹤了。

這一點李二出、王巖央這些貝蘭德的網絡紅人已經感受到了一些，但對此不敏感的神經沒有察覺出背後的用意。

不說“春暖花開”的大石頭了，容奕和尤利西斯他們再跨過一個省的距離就可以回到食堂了。

“這邊應該是安徽地界了吧。”容奕手上有兩張地圖，一張現在的地球地形圖，一張以前的世界地圖，他做著對比，感覺應該是了。

尤利西斯側過頭來看，“地形真的變了好多，以前這邊附近完全沒有山的，是大片平原，這兒一大片土地沈入水底，以前沿海的地方消失了好多。”

“海平面上升，淹掉了，海景房直接成了海底房了。”容奕嘆了一聲可惜，他的家鄉就有一半沈入水中了。“按照起源的顯示這邊就是以前的安徽地界了，要是在過去，我就帶你去吃臭鱖魚、黃山燒餅。”

“臭鱖魚？”尤利西斯用雙腿夾著面面，不讓他亂跑，“面面，你沒有穿褲子，不準亂跑。”

光著小屁屁的面面不滿地坐在地上，“爸爸。”

他催著尤利西斯快點兒給自己換上褲子，好自由自在地玩耍呢。

“誰讓你尿褲子的，等著。”容奕點了點兒子的腦門，“就是把鱖魚用鹽腌制，放時間長了就有了發酵的味道，聞起來臭，但烹飪好了很香，是又香又嫩，肉就和蒜瓣一樣，口感很細膩，醇香味道都滲透了進去。我啥什麽時候做給你嘗嘗看，說道這個，我之前還想著做臭豆腐、臭幹子，這些炸好了沾著料吃，味道是很不錯的。”

“怎麽都吃臭的？”尤利西斯不解，這完全不會出現在現如今的食譜當中，追求健康的現代飲食觀念放多少鹽、糖、油也有著嚴密的標準。

“古時候，對照著我那個時代的故事，而你的古時候的古時候，哈哈，真繞口。”容奕被自己繞暈了，他不管那些，笑著說，“那時候物資匱乏，東西臭了壞了也不舍得扔，洗洗幹凈看看還能吃就做了吃了，誒，吃著竟然還不錯，就慢慢改良成大眾可以接受的口味。以前還有臭腐乳呢，王致和，打開罐子能夠臭一整個廚房。還有鯡魚罐頭，據說臭不可聞，讓人惡心頭暈，我沒有試過。我還看過美食紀錄片裏，忘記是哪一部了，那邊人吃腌制的鯊魚肉，鯊魚肉啊。”

“鯊魚……”尤利西斯說，“紅珊瑚星域一個海洋面積覆蓋率達到九成的星球裏，就有一種雙頭鯊，那邊人捕撈雙頭鯊食用，鯊魚通過皮膚排尿……”

“別的星球也有鯊魚嘛，神奇，我以後應該到處走走，看看星際上不同的風景。”

“有機會的，等我們離開貝蘭德了，就到處走走。”尤利西斯垂眸給面面穿褲子，所有的籌劃都掩蓋在了平靜之下，“先從暴風星域走起，走遍整個星際九大星域，吃各種當地特色的食物，你應該能夠尋到許多烹飪的靈感。”

“好。”容奕的笑容加深，“鯊魚肉裏面充滿了氨水的味道，那個鯊魚肉啊，肯定風味獨特，我就不吃了。”

氨水的味道就是一種尿味……腌制鯊魚肉的味道就自行想象吧，也許和炸豆腐一樣，聞著臭，吃著香？

面面穿上褲子，就掙紮著從尤利西斯的束縛中掙脫出來，連爬帶走的到了崽崽身邊，兩個小家夥腦袋湊在一塊兒，一個咿咿呀呀、連帶著蹦出幾個清晰的字眼，一個嗷嗷嗚嗚，完全不同的生物卻能夠輕易地交流，很神奇。

車子忽然停了下來，起源毫無起伏的聲音出現，“先生，目的地到了。”

“這就到了？”容奕從後座站了起來走到駕駛位，透過前擋風看到了外面的清透清涼的大湖，雪寂靜無聲地飄落，落到湖面驚起層層漣漪無數，“千山鳥飛絕，萬徑人蹤滅；孤舟蓑笠翁，獨釣寒江雪。很有意境了，這真的是巢湖嗎，起源，這和過去看到的完全不一樣。”

變大了，更深了，與曾經看見過的截然不同。

“先生，千年已過。”

“好好好，我就是感慨一下，沒有質疑你。”容奕告饒，絕對不和人工智能辯論，對方羅輯思維縝密，運轉非常快，前因後果全都記在“腦海”裏，百八十年前偶然說的一句話起源都能翻出來當論點，他這個人腦子容易清空內存，讓起源找到漏洞。

巢湖啊，容奕有許多想介紹的，但腦海裏最先翻出來竟然是一款回合制的單機游戲，他承包大學食堂的時候徹夜通關，最喜歡慕容紫英這個人物。裏面情節走到巢湖的時候打鳥，他在裏面一層一層殺小怪，那時候是半夜，從鳥巢出來看著波光粼粼的巢湖他餓了，去了廚房就煮了一碗面，放了巢湖小銀魚。

“游戲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。”尤利西斯說。

“和現在的沒法比，那是單機的，沒有全息效果。”

尤利西斯在副駕駛座上坐下，“我沒有玩過游戲。”

尤利西斯的幼年時光不允許他玩游戲，上學、從軍時間緊張更加不允許他在這裏浪費時間。容奕深感自己責任重大，他要豐富尤利西斯的娛樂生活，“起源，你可以轉一下仙劍奇俠傳的格式嗎，再弄成雙人模式的，我和尤利一起玩。”

“先生，我能夠制作成全息的，要不要？”

容奕揚揚眉毛，起源多才多藝，會的內容說不清楚啊，“好，全息的也可以，故事內容、核心理念不要變。”
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
容奕側頭對尤利西斯說，“等起源做好了，我們就玩游戲。”

尤利西斯對此充滿了期待，“好。”

彼時車子調整了模式駛入了水中，離開岸邊十來米遠後車子緩緩下沈進入水中。巢湖夠大，隆冬落雪的季節只有岸邊有結冰的現象，水很冷，窗戶上頃刻間蒙上了霜凍，車內適時加溫，霜凍消失。面面趴在窗邊，他用小手手幫了崽崽一把，讓崽崽更好地人立站著和自己一起看向窗外。

巢湖水質清澈，它的體量和長江比起來小太多了，水下能見度更高。

起源說，它用聲納探測過，水下沒有大型生物。

果然，容身的地方有多大，身體就可以長多大。長江長，長江深，就能夠長出十米長的揚子鱷，小卡車一樣的河馬，而巢湖小，養出來的生物也小。

既然沒有大型生物，容奕和尤利西斯商量後做了決定，深入水下八米處，一覽水下風景。

起源送入水下的探測器探知裏面有個保存完好的小鎮建築群，可以近距離接觸千年前的文明。材料有限，它做的探測器傳回來的畫面模糊，想要一覽風景必須自己親往。

水下光線微弱，環境壓抑，慢慢行動的車子旁有水草拂過，有魚兒游過，待在車子裏面，人不自覺就放低了聲音，生恐驚擾潛在水中暗處的生物。車子周邊打著水光燈，光線模仿陽光，不刺激，不會引起水下生物的不滿。

“那邊是不是。”尤利西斯指了個方向。

容奕看到了，他心跳加速，緊張情緒仿佛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，整個人因為激動打著冷顫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努力不讓聲音變得顫抖，“我看見了，白墻黛瓦，梁架碩大，雕梁畫棟，天井鬥拱，這是徽派建築。這個小鎮我也許來過，也許沒來過，但它的形制我見過，我見過，我真的見過。”

他控制不住自己，渾身過電一般，激動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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